2020已經過去兩個月了,我們受病毒所困也已經一個月了,2020年似乎每個人都在渡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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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朋友跟我說,我想上班,但是公司沒了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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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學生跟我說,我想上學,但是學校沒了……
確實,一家全國13家校區資產過億的IT培訓機構“兄弟連”就在此次疫情之中倒下了。
“外行看熱鬧,內行看門道。”其實兄弟連的倒閉這次疫情不背鍋,只是疫情給了它們體面的說辭。
早在肺炎疫情未到來之前,教育培訓行業遭遇“寒流”的洗禮已經長達一年有余,譬如2019年爆發的培訓機構集體暴雷跑路事件:韋博英語跑路,開心豆少兒英語閉店、兒童早教機構培正逗點資金鏈斷裂……
因出現幾十家培訓班大規模的集體倒閉事件,社會影響嚴重,2019年底國家針對“預付費”問題收緊政策,加強監管,北京就曾出臺新政:培訓機構不能一次性收取1萬元以上的預付費,時常不能超過3個月。
大家知道IT培訓機構通常的收費是一次性收2萬元,培訓時間是6個月,因此新政一旦落地,IT培訓行業馬上步入洗牌階段,但是2020疫情的出現打亂了一切。設想一下,就算沒有疫情,該倒閉的IT培訓班其實照樣免不了關門大吉的下場。
“寒冬之外,仍是寒冬。”熬過2019年寒冬,活下來的線下教育培訓機構手中的余糧也不多了。本想靠著最后一點余糧在2020年打個翻身仗企業,卻突逢肺炎疫情的肆虐,直接將其打回原形,2020年必將是大大小小的IT培訓機構重新洗牌的時代,其中的關鍵就是現金流。
教育機構的現金流正與時間賽跑
松鼠AI聯合創始人周偉在接受《華夏時報》記者采訪時表示:
如果疫情在3個月之內結束,大概60%的線下教育機構會倒閉,如果再延遲一個月,線下教育公司死亡比例可能增加到80%。
這位線上K12教育大佬為什么這么說呢?這是因為自從出現疫情,國家就明令禁止,線下的培訓機構不得繼續開班開課。
目前所有的培訓機構已經全體停課一個多月了,沒有營收,仍有成本,還面臨學員大規模退費的風險。那么為什么以3個月為期呢?
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、北京大學匯豐商學院、北京小微企業綜合金融服務有限公司聯合對995家中小企業進行了調查,出具的報告讓人更為擔憂。在最為直觀的現金維持時間維度上,34%的企業只能維持1個月,33.1%的企業可以維持2個月,17.91%的企業可以維持3個月。
換言之,在接受問卷調查的995家中小企業中,85.01%的企業的現金流最多能維持3個月,三個月之后,恐再難自救。
既是人力和租金【重資本】又是學員【預付費】的培訓行業的情況只會更加糟糕。不但有租金、社保、員工薪資、債務本息、貨款等這些【重資本】仍需支出,而且大部分現金流來自于學員的【預付費】,學員可以要求退費,一旦出現學員大規模退費,教育機構手上的現金流更不會撐得過3個月。
相比較行業的頭部玩家,腰部以下機構生存就更加艱難,小機構抗風險能力孱弱,現金流往往連一個月都撐不過去。可能很多已經難以承受房租、人工及貸款的壓力,倒閉關門只在頃刻之間。
什么樣的IT培訓機構屬于“腰部以下小機構”呢?答案是年招生量1000人左右的IT培訓班。
500名學員就是一家IT培訓機構的盈利紅線
如果一家IT培訓機構一年有500個學員,每個學生交費2萬,則是1000萬的收入。我們要看一家500人年收入1000萬的IT培訓機構是否盈利,就要看它的三大成本——人力成本、獲客成本和房租。
對于IT培訓機構來說,人力成本是占最大比重的,通常聘請大神級講師一人就要支付60萬年薪。
如果50個人一個班,一家500學員的培訓班最少要配備10位靠得住的講師吧?除了大拿講師之外,IT培訓班的用人成本還要包括班主任、客服、招生、運營、行政、財務、后勤保障等幾十名員工每年的工資和社保。
參考商學院記者調查IT兄弟連倒閉事件的數據:
為了提升業績,又高新聘請很多職業經理人和專業教育人才,頂峰時兄弟連公司總人數高達700多人,短期內也沒有完成業績的轉化,反而大大增加了人力資源的成本。2020年春節前,兄弟連的團隊已經減少到不到130人,公司的資金鏈已經非常緊張,虧損還沒有扭轉。
倒閉前夕資金鏈非常緊張的兄弟連在經過大規模裁員之后,依然保留130人的團隊才能維持正常工作,可見,經營一家IT培訓機構需要多少人力?僅僅這些人力成本就占據一家培訓班收入的一大半。
IT培訓班除了人力成本之外, 第二大成本支出就是獲客成本,大白話說就是廣告費。
參考商學院記者調查IT兄弟連倒閉事件的數據:
手里拿到上億元的資金后,為了完成對賭的業績,李超曾經拿出大筆資金用來投放廣告,2017年兄弟連在百度上花了3000萬元投放廣告,2018年又在百度上花了2000萬元,這些還不包括負責投放營銷的團隊成本,實際效果卻沒有達到預期目標
這個數據說明了什么?相當于當你給IT培訓機構一塊錢,它就能掰開一半支付百度的廣告費。
當然這只是失敗案例的數據,并不能代表大多數IT培訓機構,不過見微知著,IT培訓行業一位學員的獲客成本通常在6000元左右,而學員的學費是20000元,相當于當你給IT培訓機構一塊錢,它會掰成三份,一份支付百度的廣告費。
當然,廣告費也不止百度一家收。受到網紅帶貨的啟發,眾多大流量媒體號大V們成了IT培訓機構投放廣告新的戰場。
當你在知乎、B站、公開課、公眾號這些平臺上被各種“掃碼關注領取學習資料”所吸引加上某些“大佬”之后,是不是就各種讓你掏錢買課了?
還會誘導你加群,加了之后發現是個“殺豬盤”,群里500人499個都是托兒,在群里“同學們”的氣氛烘托之下,你是否就心動了?
據悉,這些媒體小編們的廣告費可不低,一篇10萬+的收入可以吃一年。除此之外, 還有不可描述的灰色收入,比如誘導你關注之后,轉化成功的話,提成也是不菲的。
IT培訓機構在這些小編身上的投入的費用一點都不比百度競價少,羊毛出在羊身上,各種各樣的“獲客成本”最終全部是由學員來買單的。
第三大成本支出是房租。在一二線城市通常容納500人的教學場地租金每年大概200萬左右。
參考商學院記者調查IT兄弟連倒閉事件的數據:
兄弟連倒閉前的辦公地點位于北京昌平區沙河鎮奇點中心B座,這里遠離市區,但是奇點中心規模很大,三座辦公大樓,底商有很多餐飲和零售店。兄弟連在B座租用了6層和7層辦公,據大樓保安介紹,兄弟連在節前就已經退租了,從辦公室內的場景看,兄弟連應該在節前就已經結束了這里的辦公,并不是疫情爆發后才退租的,保安也證實了節后就沒有人來過兄弟連的辦公區,這里一直都是封閉狀態。記者在其辦公區的墻上張貼的“巡班日志”的最后一次記錄是2020年1月13日上午九點多。據了解,這里就是兄弟連業績滑坡后,從每年400萬租金的辦公場地搬到相對偏僻,年租金只有100萬的辦公地點。
根據兄弟連的學員所說,他在2019年8月入學時機構還有大概10個班級在上課,大概人數正是500人。然而2020年1月份時,這個校區只有200人左右了?梢,倒閉之前的兄弟連為200學員在偏遠郊區的一個商場的樓上租賃的場地,也價值100萬元。
經營一家IT培訓機構,除了人力、獲客和租金之外,還有每年要向國家交幾十萬的稅,股東每年分紅等等其他各項開支就不一一表述了。大家算一算,一家只有500人年收入1000萬的小機構的資金鏈是否堪憂?手里的現金流是否捉襟見肘?
就算沒有疫情這種黑天鵝事件,這種小型IT培訓機構都是幾乎不盈利,甚至老板是要賠錢的,更何況遇到這種事,往年的這時候正是IT培訓機構招生的一個高峰期,年前沒有備足現金流的,指望春招解圍的機構恐怕都要涼了。
只有最頭部機構有可能實現盈利
跟大家算完了IT培訓機構營收的帳,不難看出,小型機構資金鏈易碎,只有體量大的,學員人數多的最頭部機構才有現金流的保障。
這里不得不講一下2003年非典疫情之時,死而后生的企業——新東方。
那時的新東方退學費的同學從四樓一直排到樓下,退還的學費、老師的工資、場地的租金讓新東方產生2000萬的資金缺口,差點倒閉,好在當年老俞已是全國最著名的英語老師,朋友多人脈廣,借了2700萬抗過了疫情。沒有開除老師,也沒有拖欠工資,凝聚了人氣,挺過非典危機的新東方迎來高速發展,死里逃生的三年以后,新東方2006年赴美上市,成為中國民營教育的第一股。
俞敏洪在接受采訪時說:
老師的工資你還得照發,各個辦學點的租金你還得照付,學生沒有來報名的,還有不斷來退款的,明顯的賬上的錢是不夠的,新東方差點就沒了,那段時間所有中小培訓機構都倒閉了。我的人緣比較好,有兩個朋友在一天之內給我籌集了一千多萬人民幣,最后把學生的學費全部退完,關門大吉,等了兩個月,非典的警戒撤除以后,學生又開始把錢全部交了回來,把這個危機給扛過去了。
這個故事不但告訴我們一家企業在突發事件中現金流的重要性,還告訴我們“良心不是只靠嘴皮子說的,更要有雄厚財力作為保障,所以2019年出現培訓機構集體暴雷跑路事件時老俞站出來說了這么一段話:
教育領域承擔一個最大的責任是什么?就是我們都是先收學生的錢!我們常常會發現很多教育機構做不下去了,最后的結果老百姓幾千萬上億的錢放在這,你就把它用沒了,因為預收款你很容易超額支付,最后的結果是學員損失了錢耽誤了學習,我覺得這個從良心上來說是說不過去的!我們賬上存的錢隨時都可以把學生學費退完了,這個是我們的硬性標準!
不愧是經歷過非典危機的大公司,只有這樣的公司才有氣魄說出“我們賬上存的錢隨時都可以把學生學費退完了”這種豪言壯語。放眼IT培訓機構,哪家敢說?
沒有經歷過非典的IT培訓機構此時一籌莫展,年輕的IT培訓班束手無策,只能選擇用金融工具來救急——貸款。但此時金融機構也紛紛收緊資金,調整風控。就算疫情過去,恐怕也只給優質企業放款,畢竟金融不是做慈善,“馬太效應”就是這樣的殘酷。
當全國所有的IT培訓機構站在同一起跑線時,總會有一些機構對于疫情沖擊的免疫力更強而脫穎而出,另一些中小型教育機構則加速了死亡。
大潮退去,就知道誰在裸泳 。
彼之砒霜吾之蜜糖,疫情不會一直持續,有實力的機構已經蠢蠢欲動,可能正在謀劃一場收割。民營機構身在弱肉強食的資本市場,大魚吃小魚,小魚吃蝦米,沒有金融大腿抱,小機構只能被大機構吞并。
如果說從2018年下半年開始的資本寒冬讓教育企業開啟了淘汰賽的進程,那2020的疫情則讓這場比賽的結果來的更早一點。
寫到這里,我猛然想起2019年初美團CEO王興的那句話:
2019年是過去10年里最差的一年,卻是未來10年里最好的一年。
我想說,2019年培訓機構集體跑路,2020年培訓機構集體渡劫!